貓殺了海豚？
"陸地動物的病原體正向海洋傳播，海洋生物受到了威脅！陸地上動物的寄生蟲，居然橫掃太平洋裡的海生動物，造成牠們大量死亡！ "
撰文╱所羅門（Christopher Solomon）
翻譯╱林慧珍
|
重點提要
|
我們對於一些從非人類動物直接傳染給人類的疾病，如狂犬病，都已耳熟能詳。然而，相反方向的傳染又是如何呢？過去10年來，海洋科學家發現了一個令人不安的趨勢：海洋生物也會感染人類的疾病，以及搭人類便車而來的寵物、家畜和野生動物的傳染病。科學家甚至創造了一個新名詞“pollutagen”（polluting pathogen，污染病原體）來形容從陸地流入海洋的細菌、真菌及寄生蟲。這類疾病的傳播是全球性的，並且造成斑海豹（harbor seal）、海獅及海豚等海洋哺乳類動物生病或死亡，不只是2004年那些不幸的加州海獺。
這些案例通常相當離奇，甚至令人感到不舒服。2010年，科學家報告指出：一種通常感染鳥類及家畜的新型新港沙門氏菌（Salmonella），可能是造成一頭初生虎鯨死亡的原因，這頭虎鯨是在加州文杜拉郡被沖上岸，但是虎鯨通常只在離海岸有段距離的海上巡游，應該離污染很遠。科學家也在南卡羅來納州發現了帶有「超級病菌」——抗藥性金黃色葡萄球菌（MRSA）的大西洋瓶鼻海豚。
證據顯示，人類的疾病不只導致哺乳類動物生病。2011年，科學家以基因分析追蹤造成加勒比海地區90%的鹿角珊瑚死亡的靈桿菌（Serratia marcescens，一種能引起腦膜炎及白泡病的病原），發現來源是人類的污水，這首度顯示了人類疾病也會傳染給海洋無脊椎動物。
原本生長在陸地的病原體正朝海洋蔓延，這概念對科學家來說還相當新奇，目前仍在試圖掌握其規模及嚴重程度，以及問題有多新。有些人認為四面楚歌的海洋還面臨許多其他更為急迫的問題，例如酸化。然而也有人認為，陸地與海洋之間的屏障瓦解，使得污染病原體得以造成眾多海洋生物生病或死亡，這樣的趨勢也可能讓污染病原體發生突變而再次感染人類。畢竟，我們在海上工作及玩樂，而且吃下許多海洋生物。我們必須更了解目前的狀況並採取行動（有時可能只是很簡單的動作），來幫助這些海洋生物，還有我們自己。
貓咪糞便讓海豚生病
儘管污染病原體的幽靈似乎相當可怕，研究人員首先必須確定這問題到底有多新、多普遍。目前影響海洋生物的陸地病原體，以美國人最愛的寵物—貓身上的弓形蟲（Toxoplasma gondii）最為狡猾。弓形蟲是神經肌囊蟲的近親，牠是一種原生動物寄生蟲，是單細胞的生物。弓形蟲在貓科動物的體內完成生命週期，卻也能夠侵入其他生物的組織並茁壯成長。美國12歲以上的人口目前有1/4帶有弓形蟲，絕大多數都沒有出現不良症狀，不過由於這種寄生蟲可能導致胎兒缺陷，因此孕婦通常會被警告應停止養貓。現在，從米勒調查的加州海獺，到擱淺在地中海沿岸的海豚，乃至於瀕臨滅絕、只剩寥寥幾隻的夏威夷僧海豹，弓形蟲已經全面入侵全球的海洋生物。加拿大卑詩省動物健康中心的獸醫病理學家拉維提（Stephen Raverty）是追查污染病原體的能手，他表示：「這確實是個世界性的疾病。」
這些貓咪如何能讓住在墨西哥瓜達魯普（Guadalupe）的海狗生病呢？這要從這種寄生蟲驚人的生存本能說起。美國國家過敏與感染疾病研究所分子寄生蟲學部主任葛利格（Michael Grigg）表示，一頭新感染的貓，在短短的10天內，其糞便就可能帶有高達一億個弓形蟲的卵囊（是一種像蛋一樣的微小結構）。當被感染的貓在花園大便或者牠的主人把用過的貓砂沖下馬桶之後，這些卵囊便進入環境當中。卵囊有堅固的構造，能夠輕易在土壤或海水中存活。葛利格表示：「在實驗室中，我們將它儲放在稀硫酸裡，最長到10年都還具有感染性。」理論上，被吃進海洋動物肚子裡的蚌蛤肉只要帶有一顆卵囊，就能讓這頭海洋動物感染。乘上美國約7000萬頭寵物貓、6000萬頭野生的貓科動物之後，威脅之大可見一斑（人類並不會直接造成這種問題，因為人體不會透過糞便傳播卵囊）。
葛利格表示：雖然弓形蟲可以致死，但通常的情況是它只讓寄主的身體變得虛弱，以「一種慢性、隱藏性的感染」方式存在。一旦動物遭逢疾病的壓力或環境問題，例如污水溢漏，就會出現感染的症狀。葛利格在西北太平洋地區進行研究，他的許多污染病原體研究都集中在這裡。這些研究發現，有超過一半的死亡猛禽及超過1/3的死亡海鳥經檢查都帶有弓形蟲。他表示：「這遠遠高於我們原先的設想。」
一旦海洋動物感染不只一種這樣的疾病時，這種「雞尾酒」式的感染將比任何單一病原體感染更加致命。2011年科學家針對161頭在西北太平洋擱淺或死亡的海洋哺乳類動物進行研究，包括抹香鯨、港灣鼠海豚（harbor porpoise）等，結果發現：受檢的屍體有42%同時呈現弓形蟲與神經肌囊蟲感染的陽性反應。
這問題似乎很驚人，但這很難明確告訴我們，污染病原體是否確實正在增加，葛利格承認：「因為我們沒有任何背景數據。會不會只是檢測做得比較好？」科學家一直到大約10年或15年前才想到研究海洋哺乳類動物的陸地病原體。現在這場獵殺行動展開了，米勒看過太多死亡的加州海獺，情況嚴重到已經難以防堵。她表示，70%的海獺帶有弓形蟲，其來源只有貓科動物的糞便。她說：「我認為毫無疑問，感染正在增加。」人們以為北極水域相當純淨，但那裡的白鯨最近也發現帶有弓形蟲，是個啟人疑竇的首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