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倫斯斐的智慧

"知與不知之間,正是科學滋長之處。 "


撰文╱薛莫(Michael Shermer)
翻譯/蔡耀明 

 

  2002年2月12日,美國國防部長倫斯斐在記者會上,闡明了智能的極限:「有些東西是已知之知,這些東西是我們知道我們已知道的。我們也知道有些已知之不知,也就是說,我們知道有些東西是我們不知道的。不過,也有一些不知之不知,亦即那些我們並不知道是我們不知道的東西。」

 

  倫斯斐的邏輯也許繞口,但他的知識論是有效的,且足以在世界演化論高峰會(World Summit on Evolution)中兩度引用。這場由厄瓜多的基多聖法蘭西斯科大學舉辦的會議,今年6月在聖克里斯托巴的加拉巴哥群島舉行,那裡正是達爾文展開探索的地方。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古生物學家蕭普夫(William Schopf)率先援用了「倫斯斐的智慧」,他評論一場關於生命起源的演講時提問說:「我們知道什麼?哪些問題尚未解決?什麼是我們尚未考慮的?」

 

  創造論者和門外漢常常把後兩個範疇錯認為演化論的弱點,或是因為知與不知之間引起的爭論,而認為演化論是錯的。非也!高峰會揭示了一件事:儘管一個科學原理有著豐富的數據和理論,在知與不知之間,仍然充滿了爭論。

 

  例如,蕭普夫從已知談起:「我們知道生命起源的整體次序,從CHONSP(碳、氫、氧、氮、硫、磷),到單體,到聚合物,到細胞;我們知道生命起源是早期微生物和單細胞生物;我們也知道,在今天的DNA–蛋白質世界出現之前,是個RNA世界。我們不知道當這些事件發生時,早期地球環境的確實狀況;我們也不知道某些帶來生命現象的關鍵化學反應是如何發生的;而對RNA世界之前的生命,我們更是一無所知。」至於「什麼是我們尚未考慮的」,蕭普夫指出了一個他稱為「當前牽制效應」(the pull of the present)的問題──由於我們太過習慣於今天的狀況,要找到早期地球大氣和早期生命的生物化學模型,真是極度困難。

 

  在會議的尾聲,美國喬治亞大學的演化生物學家高瓦堤(Patricia Gowaty)在回應史丹佛大學生物學家拉夫加登(Joan Roughgarden)時,再一次引用了倫斯斐的啟發。拉夫加登認為達爾文的性擇理論之所以錯,是因為他主張女性擇偶是選擇最有吸引力的。拉夫加登說:「當人們知道,動物多常將性行為視為純粹社交,以及多少物種的性別角色逆轉,使得雄性膚色單調無趣、雌性色彩斑斕以競爭雄性目光的時候,人們經常大驚失色。」高瓦堤同意,達爾文理論中仍存有一些例外和很多未知,但她補充說,不要忘記達爾文理論裡,已經有很多關於擇偶和競爭的研究!

 

  在知與未知之間,正是科學懷疑論滋長之處。麻州大學阿模斯特分校大學的生物學家馬古利斯(Lynn Margulis)說:「新達爾文主義已死」,因為「單是DNA中的隨機變化,並不能讓物種形成。」共生發源(symbiogenesis,由於共生體互動而產生新的行為、細胞組織、器官、器官系統、生理現象或者是物種)是真核生物(動物、植物以及真菌)演化奇蹟的主要來源。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的古人類學家懷特(Timothy White)表示,他的同事致力於為人猿類化石的物種分類。美國自然史博物館的古生物學家艾垂奇(Niles Eldredge)解釋道,「疾變平衡」(punctuated equilibrium,因為物種急速成形而打破長期的物種穩定狀態)比緩慢而穩定的漸進論,更符合化石記錄。

 

  會議期間,我有了個惡夢般的想法:當創造論者聽見滿室演化生物學家爭論某些特定議題時,斷章取義地引用將讓他們欣喜萬分。事實上,這些爭議全都存在於演化論之內,而不是存在於在演化論和別的理論之間。而這個知與未知的分界,就是科學滋長之處。

 

【本文轉載自《科學人雜誌》2005年10月號】